主题:看,云的影子——黄河源头单车骑行录2014(更新完毕) [主题管理员:破车独行3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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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大吼大唱的间隙,司机师傅回头询问:“从哪里来啊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灵机一动:“乡里学校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干嘛的啊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叶格乡小学支教的老师,有个一起来的同事到县城办事去了,我去县城找他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支教老师?哎呀,太佩服你们了。你们学校那个校长叫什么来的,我们经常见,很熟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一下子懵了,NND,谁知道校长叫什么。琢磨了一会,支支吾吾地说:“我们刚来这里不久,他那个藏族名字比较长,俺们也记不住,好像叫什么扎什么的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司机也不以为意:“哦,回头你见他,替我问个好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赶紧接话:“好,好,好,一定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听说失败邹是乡里的老师,司机对他很是客气,又是递烟又是送水,一路上热情地不得了。到了县城,失败邹要付钱,司机大手一挥:“收啥钱嘛?你是我们的老师,是我们的客人,以后有事要坐车,尽管说好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在牦牛广场下了车,屁颠屁颠地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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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终于赶到了叶格乡,问了路,下坡到乡※※里。还好,有个工作人员,还没下班,跟人家商量存放自行车,对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。失败邹放好车子,取了所有的洗澡用品护肤品等零碎物什,跑回马路,正好赶上一辆皮卡经过上了车。车上的两个藏胞很豪爽的那种,将车里的音乐放得震天响,扯开嗓门跟着一起唱!颠簸的烂路,飞扬的尘土,震耳欲聋的藏族歌谣,三个疯狂扭动的身躯,哈哈,嗨起来嘛!失败邹很兴奋,终于可以回归文明社会了,从玛沁出来十天没洗澡了,今天要好好洗一洗,还要大吃一顿,庆祝一番!
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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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四点半,终于从叶格乡方向来了一辆皮卡,去曲麻莱。也罢,如果司机愿意带,就去县城好了,反正比在这里呆着强。拦下皮卡,谈了谈价钱,上车。车上是两个小伙子,去曲麻河乡送货返回来,司机小伙见多识广,但言语不多,谈吐很有见地。他们刚刚在叶格乡外遇见了失败邹,CS看看终于有了手机信号,赶紧发了条短信,让失败邹拦车去县城会合。三人开着小皮卡,一路穿行在一百多公里的工地上,翻过三座4800多米的大山,直奔县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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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来回折腾了几次,风就像有灵性一般,跟着转,逼得CS破口大骂。半个小时过去了,还是没有车。郁闷了,山谷在前面不远处拐弯了,路绕过远处的半山腰,向右而去。这里距离叶格乡还有十二三公里,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,推车去叶格乡几乎不可能。只能等,过往的社会车辆却极少,人站在路边都变成泥塑的一般。
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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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工地施工很繁忙,便道很多,非常难走,来回过往的车辆都是渣土车,一辆接一辆,扬起厚厚的尘土,让你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!CS站在路边,发现风从对面刮过来,将尘土吹向自己,索性跑到路对面。刚站了一会,风转向了,又从另一边吹过来,再回到放车子的一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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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顺着河谷走了十公里,“嘣”的一声,另一颗螺丝终于不堪重负,齐根断掉!这下彻底完蛋了!失败邹继续前行,赶至叶格乡,找乡※※寄存行李。CS原地停下,再次等着搭车。
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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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条路正在垫路基、修桥梁,不时地要冲下便道去,再费劲地爬上路基,不停地折腾。路上大卡车来回奔跑,不断运来石子土方,倾倒在路面上,推土机轰鸣着将其摊平,压路机紧跟着辗压。长长的工地上,人欢马叫,尘土飞扬。两辆自行车在工程车中间穿梭,不断上坡下坡,不断在土方石方间奔走。没有大车卷起尘土时,抬头看看,左边是小山坡,右边是草地和河谷,远处的峰峦在白云下起伏。灰尘来时,只能低头闭眼骑车,好多天没用的头巾现在也派上了用场,叠成厚厚的两层,不敢轻易拉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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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遗址※※部位,有一道高耸的大门,孤独地竖着,没有了院墙,大门上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辨,是当年的※※大院。失败邹不住地感慨时间的永恒、沧海桑田的变迁等高端命题,CS却在想,要是县城没搬走,那么现在两人应该到城里了,吃着午饭,喝着酥油茶,轻轻松松修车洗澡取钱,晚上还能喝杯小酒庆祝一番。可惜啊……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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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路基下面的平地上,一片片的房屋都没有了屋顶,只剩下半截黄土墙,几百道连成一片,很壮观。想象当年的县城,一定是人烟密集街巷繁荣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,远不是现在这副很荒凉的模样。路右边的房屋一直修到河边,路左边的直到远处山坡上,民居、寺庙、驿站应有尽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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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两点了,两人硬着头皮骑上这条修路工地。不远,路边忽然出现连续的土墙,失败邹说:“对了,这里就是曲麻莱县城旧址,记得网上还有县※※大门的图片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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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山谷收拢成一个小口子的时候,河对岸山坡上竖满了各种几何图形的经幡,下面草地上排列着白塔和寺庙。出了口子,远远看到前方是个岔路口,路牌子下面站着一个人。这就是三岔口,终于可以吃午饭了。赶紧骑过去,那人果然是失败邹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有饭店么?我都饿死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有个屁的饭店,那是建筑工地!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——KAO!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CS,你来的时候见到藏羚羊没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没啊,倒是见到旱獭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看了,就在我前面15米远的河边,一抬头,哇,两只黄羊就在我面前,感觉都可以伸手去摸它们了!估计它们也吓一跳,愣了一下,撒腿就跑,还是被我拍到了。”说着,失败邹掏出相机来炫耀。果然,有只动物撅着屁股在奔跑,距离很近,很清晰。不过,那不是藏羚羊,是弯角的藏原羚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两人一边吃饼干,一边看着前面尘土漫天的修路工地,开始发愁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下一步,咋办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知道呢,得先把货架修好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到叶格还有二十多公里,不行的话,先坚持到叶格乡,然后搭车去县城买螺丝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,顺便取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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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山谷比较窄,路修在山脚下的岩层上,河就在脚下。突然,路边草皮上有个胖脑袋一闪,定睛一看,嘿,就是这些天苦苦寻觅的旱獭!肥胖臃肿的身躯,圆滚滚的脑袋,屁股一撅一撅地钻到石头后面去了。CS赶紧下车,掏出相机,推车往前走,视线始终不敢离开那片区域。离得很近了,胖脑袋突然从旁边洞里探出来,看了一下又缩回去,相机还没掉转过来就消失了!CS端着相机盯着那两个洞口,丝毫不敢大意。等了一会没动静,再等,还是没动静。忽然,余光瞥见二十米外的河坡下,那个胖胖的家伙正在逃跑!MD,太狡猾了,居然玩地道战!在它的逃跑路线上,有一只小猫头鹰,被拍个正着。一转眼的功夫,那死胖子彻底失踪了!狡猾,太狡猾!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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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乡里有手机信号,失败邹的短信来了,说已到十六公里外的三岔口等待,这十六公里都是非常平坦的水泥路,一点都不颠,可以骑。CS心想,既是好路,现在又没汽车可搭,就骑吧,那个三岔口肯定有饭馆。慌忙上车,出镇顺河而行。人在穷困至极之后,条件略有改善,会在内心里将这种变化无限放大,夸得跟朵花一样。被烂路折磨到死的邹队长,突然骑上水泥路,就产生了这种心理。被他评价为“非常平坦、一点都不颠”的水泥路,其实真心不咋滴,修路水平实在糟糕,颠,很颠,速度稍快,后货架砰砰直响,吓得CS一路上心惊肉跳提心吊胆。
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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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秋智乡建在河边的一片高地上,明晃晃的一片瓦房在晴空下格外显眼。皮卡开进街道,在路边停下。小伙子找了两个熟人,都是工地上的同事,叮嘱他们去找铁丝和钳子,帮CS修车。CS问他收多少钱,小伙子摆摆手:“这点路收什么钱?!大家都出门在外的,不能送你到叶格,我都很不好意思了。”CS走进一家商店,买了两包烟,跑去送给他,小伙子坚决不收,开着皮卡进山去另外一工地了。工地上的一位老兄找来了尖嘴钳,另一位找来一捆铁丝,很热情地让CS剪了长长的两根,留着备用。大家用铁丝将断了的货架杆绑在车架后斜叉上,勉强应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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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S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,一边陪小伙子聊天。从加巧村到秋智乡十六公里的路也不好走,除了烂之外,还有几个很陡的坡,比较吃力。这段在卫星图上看不清楚,一直保持着神秘感,现在一看,实在不想再来一趟了,因为根据小伙子的说法,县里乡里根本没打算修这条路,人烟稀少,能发挥的经济作用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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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中午十二点,路没有往右拐弯,反而向左边转过去,错过一个山脊,嚯,左边山脚下一大片房子排列着,还有一大排太阳能板!这就是传说中的加巧大队了,耶!拐过弯,左侧山坡背后还有一条山谷,在加巧村这里汇合。正走着,那条山谷里突然开过来一辆皮卡。皮卡?皮卡!他妈的皮卡!终于见到你了!CS唯恐它扬长而去,开始高声喊叫,挥手,不停地跳。皮卡在路口停下,CS扔下车子,急急忙忙跑过去。车里是个小伙子,探头问。CS一边说好话,一边递上烟,希望能把自己带到秋智、叶格甚至县城,只要能修好车子就行。小伙子说:“我只到秋智,去办点事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行,秋智也行啊,走一段算一段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S把车子拖过来,弄上皮卡。推了一上午,走了七公里,总算解脱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这是从哪儿来的?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江苏的,从成都那边骑过来,到麻多黄河源头看了看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下一步到哪儿去啊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S笑了。xyeek早就总结了,说每到一个地方,遇到当地老乡,都会发出最经典的三问:从哪儿来,到哪儿去,骑车累不累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准备从叶格、曲麻河到不冻泉结束,从不冻泉坐车回家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走那条路啊?别走了,坐车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为啥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那条路现在不能走,太脏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从县城到不冻泉全线修路,都是工地,脏得要死。你到那儿不是锻炼,是受罪,灰土能把你呛死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啊?这么严重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家就格尔木的,在这里做工程,很清楚这一带的情况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大老远跑来,就是想去看看那里的藏羚羊啊什么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你是看不了了,到处都是人,都是工程车,连驴都看不到了,还看羊呢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这路还没修好啊?不是说前两年就在修吗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是在修啊,好几年了。高原上气温低,适合施工的时间太短了,每年只有五月到九月才行,十月份下雪就不行了,所以修得慢。这条路还得两年才能完工。”
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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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个帐篷越来越近,帐篷外只有几辆摩托,没有皮卡。两头藏獒远远地坐在地上观望,一只小京巴嗷嗷地嚎,扒拉着小腿往路这边跑,气势汹汹的样子。那座水泥桥慢慢跑到山谷的另一边,是条小岔路。看看码表五公里了,山谷尽头还是空荡荡的,没有房屋。按照高原上的规律,十公里内的房屋应该是一目了然的,看来加巧大队躲在弯道后面吧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太阳升到头顶,后面还是没来车,一辆都没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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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前面远处有个大帐篷,还有座水泥桥,再远处山谷好像拐弯了。也不知失败邹到了哪里,这里手机没信号,想找警察都没门。继续推吧。草地上只有这几样东西,小鼠兔,小鸟,河水,两边低矮的山坡。天上偶尔有一两只老鹰,飞得太高,镜头够不着,要是有一只1000mm的镜头该多好啊,想拍啥拍啥,不用这么无聊了!呵呵,要真有这么个镜头,那得弄辆汽车拉,用自行车驮的话,货架都粉碎性骨折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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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鸟货,居然是个斗鸡眼,抓老鼠的时候会瞄得很准么?嘁哩喀喳拍了半天,它也没点反应,真是只呆鸟!
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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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突然想起那只猫头鹰,这家伙大白天的肯定不跑,回去。为了防止猫头鹰突然飞跑,CS慢慢走回那片房子,离老远先拍了两张,走近几步拍一张,再走几步拍一张,一直走到栅栏外,将相机支在木头上连拍数张,查看图片无误后才罢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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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S看看距离很近,这些家伙又放松了警惕,不如换长焦拍几张。回头看看远处的山谷,没有汽车的烟尘,也没有轰鸣的响声,干脆把车子放倒,卸下驮包,翻出长焦镜头,挂上增距镜。重新收拾好东西后,CS一腚坐在路边,瞄着鼠兔开拍,然后拍小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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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推车继续走,路边的小鸟和鼠兔都跑出来晒太阳,见推车人行动缓慢,它们就放大胆子,在草地上来回跑,吱吱哇哇乱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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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咦?那是什么玩意?这家最右边的一间房子好像是个牲口棚,半截的门板上蹲了一个东西,仔细看,是一只土黄色的鸟——猫头鹰!掏出相机拍了一张,相机上用的广角头,拉不过来,图像不清楚;换手机,用变焦拉近些,画质很差,但好歹算是拍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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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公里多的地方有两户住家,门锁着,没有人。西边的一家是木栅栏的围墙,院子里空荡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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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S扶起车子,一手扶把,一手拎着货架上的绳子,以减轻另一颗螺丝的负担。半公里走出去了,后面没有汽车的迹象;爬上前面的一个高台,后面还是没有动静……
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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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个小时过去了,只有一辆摩托在河对岸经过。CS沉不住气了,麻多乡即使有车过来,也要下午才能到这里。如此原地等待不是办法,得往前走,边走边等,拦车的机会才更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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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失败邹唉声叹气地骑车走了,CS将车放在草地上,在旁边来回溜达,盼望着能来辆皮卡之类的汽车。十分钟过去了,二十分钟过去了,半个小时过去了,远处的河谷里始终静悄悄的,没有车,也没有人。喝茶,吃饼干,看老鹰在空中滑翔,用嘘嘘灌鼠兔的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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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么长的五号螺丝很少见,也没带备用的。货架是无法承重了,如果再坚持颠簸,不出一公里,里侧那根螺丝也会有同样的命运。这里距离最近的居民点是七公里外的加巧大队,到秋智乡还有二十多公里。怎么办?两人抓耳挠腮,计无所施。好在今天的任务比较轻松,计划骑行七十公里到叶格乡,寄存行李后搭车去曲麻莱县城取钱、洗澡。权衡再三,CS决定自己留下来,准备拦车去秋智乡或叶格乡修车,而失败邹继续往前骑,尽可能完整地跑后面的路。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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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走出七公里,CS只听后面“嘣”一声,后货架开始晃荡,咔啦咔啦响。一边停车,一边念叨:又闹哪样啊?该断的不都断过了么?低头搬起货架仔细端详——这回惨了,货架外侧支柱底端固定在车架尾部的那根承重螺丝齐根崩断!要老命了!两人顿时崩溃!
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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